透过云层的阳光
作者:李元胜
透过云层,旷野上的一切
都被阳光拉得又斜又直
我发现吹着口哨的自己
其实站在巨大、透明的编织机里
细长的草叶,是一根绿线
排着队的蚂蚁,是一根黑线
喘着粗气奔跑的马,是一根白线
我呢,也是一根有些温暖的线
所有仍在呼吸的生命
都被纳入神秘的编织之中
我没有其他的线明亮
也不比它们更重要
关于作者:李元胜,诗人,博物旅行家。重庆文学院专业作家、重庆市作协副主席、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委员,曾获鲁迅文学奖等。
或许剥离自我,能更靠近真相
「留言」:你留意过哪些陌生人所承受的痛苦?
某一刹那,我好像一下子看清了
生活的纹理,于是我拿起刀
把自己剔除。
——朴耳《月光温室效应》
忙碌的现代生活中,手机成为打开世界的一个窗口,但在海量的信息里漫游时,也经常会感到迷茫、怀疑——精心筛选的订阅和精准推送的服务使网络越来越精细化,可是在信息的呈现和隐匿之间,我们的视野到底被打开还是被软禁了?
主动走进热闹的讨论中心,或者被动止步于清冷的交流边缘,我们和信息迎面相逢时,似乎很难确定谁的选择权更多。
哪怕只是近半年里冬奥运动员们屡次夺冠、神州十三号安全返回等令人振奋的消息,或是牵动人心的伤害事件,似乎都在时间的作用下被淡忘,喜悦、愤怒过后,我们依旧回到自己的小天地里,继续原来的生活。
世界短暂地开合,而我们兜兜转转,大多还是回到原地留守自我。一如保罗·穆顿所说:
像大部分风
发生在有树的地方一样,
大部分的世界
以我们自己为中心。
其实我们很难真正看清一件事, 因为习惯了从自己出发去理解世界。人们经常不知不觉便把自己投射了出去,以各种情绪表达自身的见解,见落花满地便哀怜不已,却忽略了草木本身对荣败流转的一视同仁。
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太容易以若隐若现的王者姿态去审视一切。许多不同的声音中,我们往往只听见与自己见地相同的部分。于是有了祥林嫂寻求慰藉的重复哭诉反而给自己招来新的伤痛,迅哥儿也只能无奈地看杨二嫂迈着圆规似的双脚理所当然地顺走母亲的手套。
然而又不是所有的“我”都这般强悍坚固,有些人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断坍塌着。敏感而娇弱的自我一旦过度肥大会膨胀成一场灾难,以痛苦之源的形式接连释放负能量,无限消耗自身,甚至波及身边在意的人。
日本画家东山魁夷坦言:“心灵的清泉告诉我,只有舍弃自我,才能看见真实。”生活的真相不仅在我们自己的经历里,更存在于广博的每一条生命当中。就像诗人李元胜想象的那样,在生命神秘而巨大的编织里,谁能断言自己这根线比其他更为重要?
不必执取自己那一角碎片,在个人的苦难里沉沦,生活落到每一个人身上的痛,都不会比自己的更轻。你看炎炎夏日,有人吹着空调为一句话争个面红耳赤,而有人因热射病摔倒在高温的马路上,再也不能起身,只留下来不及擦干眼泪的亲人,投入新的奔波中。
(来源:为你读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