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广网讯:(文|何季民)我1945年底出生,在长江之滨庐山脚下的老九江长大,那是鸦片战争开放的通商口岸,城小人不多但得风气之先。10多年前我拜访著名环境地理学家侯仁之、参观过燕京大学的《燕南园》,又看过《北京协和医院建筑群》,那一幢幢小别墅似曾相识——原因就是在老九江在从小长大的“南门口”,也有甚至更好的,那是沿湖一带的小洋楼、已不复存在的“南门口湖景建筑群”。
我家在“南门口”的环城路281号一住30多年,七个孩子在那里读过小学、初中或高中;我六岁在那入学、亲历了解放初、大跃进、三年困难、十年文革以及“南门口的消亡”……在九江有许多邻居、熟人、老师、同学和校友,得到过许多友谊,经常自称九江人,虽然埋藏着东北人的心骨,但灵魂里更以为“南门口”是人生的原乡……
老九江,原有不少老建筑老洋房,“南门口湖景建筑群”虽然兴建晚点,却更“中西结合”,在1932年的《最新九江全市地图》上已经连成片了。据《九江市政〈创刊号〉》记载,1934年的九江城,东至老鹳塘东岸、西至官牌夹、南至山川岭、北部临江,树木葱绿风景清雅的“南门湖”及以南,当时规划是教育区。到解放时,这里有《康庄》、《和林庐》和《帅家小铺》……原房主有九江著名的“花园饭店”的老板、“三北轮船公司九江分公司”经理赵若斯、赣皖名人殷翠和与叶成林……
解放后,这些老洋房多成了“公租房”,租住了我等老百姓;解放初,南门口离“城里”很远,买东西要“进城”叫“上街”,有人嫌这里偏僻不愿搬来……在1957年前只有家“帅家小铺”,走街有卖水卖炭卖柴火的、卖菜卖莲蓬卖菱角的、肩挎背篮卖针头线脑的,还有剃头挑子成了老熟人……
在“三年困难”及以前,南门湖还是个野湖,南门口很有野趣……看得到蛇蜕壳、狗吃屎、猫捉老鼠、鹞鹰抓小鸡、燕子衔泥做窝、大蜻蜓吃莎萤子……我们目睹了中华鲟、气泡鱼、鳑鮍鱼以及“菱角”等的物种消亡。我们钓鱼、游泳、在野地里疯玩,马路也是游乐场,在“同文”的“白鹤天堂”下“官兵捉强盗”、踩高跷、放小鞭、砸火炮、丢炸弹、耍龙灯、做“西瓜灯”、“跳大步”,“跳飞机”、“啃刀儿”、“搨泥巴”、“拍三角”、“拍洋画儿”,踢毽子“剪、吊、悬、磕”,摺纸枪做橡筋枪,玩泥巴枪和桔皮枪,自制竹筒水枪和能射子弹的“铁管枪”……就是吃不饱,也能乐而忘忧。
1957年后,这里没有了一家店铺,一切都计划供应,吃喝降到了最低水准,难忘大木盆里剁辣椒、抽屉里“发霉”豆腐乳、黄龙水缸泡酸萝卜、“浮肿病”处方“黄豆沫”、过年广播的《秀才偷白薯》……
回忆老九江,明显的界限就是“大跃进”、“五八年”和“三年困难”;在那个节点,豪情万丈奔向共产主义的新中国生发了巨大的苦难,严重祸害了方方面面,一直影响到了“南门口消亡”……
回忆南门口,因偏居一角,多限于甘棠南路及以东,我没有曲折复杂的故事,也没有特别与众不同,只想留下过往的事实,抱定“绝不虚构,绝不捏造”,为不扰烦读者,好多话题还未展开。我在家随父母说北方话,在外跟人说九江话,但总归不是“老九江”,所以回忆难免少见多怪,有些方言名词恐怕记得不对,但是抱着最大的热爱以最大的真诚记录最真实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