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广电全媒体记者振帆报道:黄土坡14号就是现在五丰宾馆的位置。记忆中的黄土坡14号住着七、八户人家。
这是一个拥有上下两层的空间。如同那个年代的许多住房一样,它的外墙面刷以白色石灰,承重墙以青石砖筑就,褐瓦遮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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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坡14号居民共同拥有一个门。门是朝向街道的,也就是现在的浔阳路。
那是两扇木制小门,门后各有一个插槽,从内向外合上后,插上木把手,就算关了门。如果外面人要进来,就得叫门或把门敲得震天响,里面的人一边喊着“来了,来了……”一边整理着衣服,汲着拖鞋迭迭撞撞往外跑。不过,这扇门很少关,除非是深更半夜,而在那个时代,正真意义上的夜归人并不多见。
进门后有一个过道,土质地面。过道的尽头又是一扇门,这扇门较为高大,是粗厚的木头刨制成的,门的上方墙壁上装有一个木匣子,正是从这里,我开始接触《三国演义》、《岳飞传》、《隋唐演义》、等作品中栩栩如生的人物。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每到中午时分,伙伴们端着饭碗,坐在大门口的石墩子上,听着“木匣子”里单田芳绘声绘色的评书。
从真正意义上讲,正是这扇门把黄土坡14号的居民生活与外部世界隔离开来。
由于头尾两扇门的缘故,过道显得阴暗,既使是天光明丽的日子,这里也是暗暗的。过道有五米长,三米宽。靠近墙壁的地带,经常放置着居民家的煤球、破烂等杂物。而在靠着墙壁的另一面,老是立着一辆破旧的板车,如同一个硬瘦的汉子靠在墙边栖息。
迈入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天井,湿润光滑,四角长满湿漉漉的青苔。甚至弥散着霉味。这是黄土坡14号居民的生活排水场。住在一楼的,直接以桶或盆泼之,其势汹涌,住在二楼的,有管道直通天井,水流过,淅淅沥沥,悦耳动听。雨季里,天井蓄满了水,雨点打在水面,溅起白色的水花。站在天井,环顾,一面是湿漉漉爬满长青藤的高墙,三面是开着黑洞洞窗户的砖墙。斑驳的墙面和木板楼梯显落出其残缺和破旧;仰望,一方云彩飘扬在头顶,悠蓝悠蓝……
黄土坡14号底楼住着五户人家,正对天井有一家,两家相对,在天井一侧;另有两家位于后院,其间一道木门槛将其与前三家隔开,后院终日光线昏暗,既便是白天,家里头也要亮着点。
后院也有一个天井,四面环墙,只有一个门与后院相通,我们称之为后天井,是供后面两户人家排水的。这里依然排放着不少杂物。
通过后院木梯可以上到二楼,这里有三户人家。由于光线的缘故,上楼时眼前漆黑一团,上楼梯的人只能慢腾腾地摸索前行,上到二楼,豁然开朗,二楼后面阳台的光线穿过木门,正映射在楼梯顶的扶手上,黑栉木制成的扶手光滑圆润,隐隐泛着油亮油亮的光。
黄土坡14号的人家都没有厨房,类似饭桌、煤球炉、板凳、锅碗瓢盆的家当就摆放在自家的门口。各家的门前地带合在一起,那就是堂屋,堂屋既是居民穿行其间的过道,也是各家吃饭、做饭、待客的场所。堂屋并不大,但是,家家户户都布置得紧紧有条。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哪家因占地不均而吵架斗殴场景。那个时代,我的长辈们以自已特有的纯朴和品德维持着这方土地的秩序。
做饭的时侯,总有香气在房屋间缭绕。石婆婆家炖肉,柳伯伯家烧鱼,一古脑往鼻孔里窜。馋得人直滴口水。而到了吃饭的时侯,家家户户坐在门口的方桌前,谈着见闻,说着家长里短。小小一方堂屋成了新闻发布厅,各种表情在这里尽情汇聚。现在想来,那时的吃饭不只是生活中必须的步骤,而是人的生命中一个诗意的片段。